导读:我们今天播下的种子,在未来的道路上,如果能有80%发芽,60%开花,30%结果,我们的幸福就已经足够了。
(一)辨材须待七年期
对于写这样一个题目,我一直是斟酌踌躇、心存顾虑的,因为英文中investor这个词可以翻译为投资人、投资者,也可以译为投资家,但在中文的语境里,投资人和投资家却存在着巨大差别。反复考量之后,我认为如果一个人以投资为主业,在经历了市场周期性考验之后,依然能战胜大盘,并且以此解决了生活中的财务问题;同时将投资的知识传播于大众,使之造福社会,且帮助一众社会家庭通过投资达至财务自由的境界,为社会的和谐稳定做出了一份贡献,这样的人被称为投资家应是无可厚非了。
自1993年算起,我入投资这行已是第二十个年头了。一直以来,多会遇见关心“你今年(或去年)回报多少?”之类的问题,在回答了很多次之后,标准答案是:“这行业我干了二十年,现在还在。”
明白的人在见了上述答案后自然就会明白,无需再多问,因为凡是经历了过去二十年的资本市场的人都知道其间的风风雨雨,这里虽然没有伏尸千里、流血漂橹的触目画面,却不亚于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、消敌于无形之中的惊心江湖,其间的惨烈最终多表现为青春过后,反而与财务健康的目标背道而驰,更不用提那些失去自由、乃至生命的曾经的“牛人”们。可惜的是,往往只有历史过后,答案才能揭晓,这便是常言道的“不确定性”。
由于早期没有刻意做投资记录,这二十年来,我约略估计自己的累计投资回报为200倍左右,即百分之两万(+20000%)。而1993年春到2012年春,上证指数从1550点到2300点,累计升幅为52%(+52%),上涨仅仅800点,折合年复利2%(+2%),远远跑输同期的通货膨胀率,也低于同期的银行定期存款利率,可见过去二十年选择投资作为职业并不是一个好的抉择。
截止(2012年)5月刊《钱经》杂志的实盘模拟组合部分显示,过去五年(200704~201204)专栏累计收益率为112.92%(+112.92%),而同期上证指数则下跌32.20%(-32.20%)。由于杂志出版的固定性,这个“带着镣铐的舞蹈”较实际的运作为差,例如我们披露的儿童财商教育账户,在过去两年(201004~201204)中累计回报率63.2%(+63.2%),而同期杂志专栏的回报率为19.8%(+19.8%)。
通常考察投资水平有经历完整周期的记录为佳,恰好五月整理了一个投资个案,自2005年5月至2012年4月底整整七年,期间五年熊市、两年牛市,经历了“熊——牛——熊”的市场循环,表现如下:
2005年5月至2006年4月,回报率为+21.88%;
2006年4月至2007年4月,回报率为+208%;
2007年4月至2008年4月,回报率为+22.69%;
2008年4月至2009年4月,回报率为–31.73%;
2009年4月至2009年12月,回报率为+58.52%。
2010年1月至2010年12月,回报率为+23.87%;
2011年1月至2011年12月,回报率为-5.6%;
2012年1月至2012年4月,回报率为+20.77%。
(2013年1月至2013年12月,回报率为5.63%)
在遭受火山爆发、海啸、地震、暴风雪、核泄漏、干旱、洪水、金融危机种种绝望、疯狂、恐惧、惊慌等非人境遇之后,每一个当初的100万最终成长为703万,折合年复利回报率32%。这仅仅是个大致的反映,因每个投资案在起止的时段、市场配置的不同,以及对于投资理念认知度、配合默契度的不一,导致的结果并不完全一致,这已经构成了我们日常资产管理的重大挑战。
最早读到关于投资的书,是我父亲买的《在华尔街的崛起》(oneuponwallstreet),作者是美国传奇的基金经理人彼得·林奇,1990年经济日报出版社出版标价4.90元,这本粉红色封皮的书历经二十余年的时空变迁,如今仍奇迹般立在我的书架上。当时里面说的很对东西看不太懂,印象最深的是,林奇买的第一只股票叫飞虎航空,两年时间从7美元涨到32美元解决了学费问题,林奇自豪地写道:“可以说,我是靠飞虎公司的‘奖学金’读完了沃顿大学的研究生课程”。没想到在相隔仅仅八年之后,我有了几乎与林奇近乎相同的经历。
(二)股市提供的留美奖学金
与今日争相报考公务员的风气截然相反,二十年前社会流行的是“下海”,很多热血青年辞去公职追寻理想,1991年我也加入了“十万人才下海南”的大军。
到达椰风海韵的海口,头天晚上遇到一个个子不高、戴眼镜,书生模样的人,给我讲易经,他叫潘石屹——后来的soho中国董事长。老潘精于数字与市场,口才绝佳引人入胜,好交友,跟他走在大街上,常是三五分钟就能遇到个熟人。后来老潘推荐了一个戴眼镜瘦瘦的年轻人,是人大的研究生,当时还是很稀少的学历。守着陈旧的机器,坐在院子里简易的凉椅上,对我谈中国的未来,他叫易小迪,现在是阳光100的董事长。再后来,见到理想丰满的冯仑(后来万通的董事局主席),目光深邃的王功权(日后著名风投大佬兼2011年更为著名的“私奔帝”)。总之,当时他们没房也没有什么钱,不确知未来在哪里,有的只是青春、热情干劲与理想,但是年轻的人们仅仅是暂时的“贫”,却不“穷”。虽然没有钱财,却胸怀远大,之后的二十年他们将理想演绎成现实。
与热血青年的交往对于我后来的投资水平本身几乎没有什么提升,因为当时中国的股票市场还仅仅局限于深圳、上海两地,其他地方的人很少了解。第一次启蒙应该是听当时海南证券董事长张志平讲股票,他后来在中国证监会任职。当时印象深刻关于股票的书是水运宪写的《深圳股市大震荡》,但他日后并不以财经文学闻名,很久以后才知道其代表作有《乌龙山剿匪记》。
实际进入股票市场应该是1993年,北京人成规模地接触股市基本上是那个时候开始的,因为当时北京的天龙、天桥终于上市。最初入行,实际的原因与所有人都一样,能在股市投资赚钱,还不需要特权、不需要关系、不需要送礼,实在是太好了,股票投资的“低门槛”让包括我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能没有阻碍地进入股市。很多年以后,我才逐渐明白,正是股市的“看似低门槛”其实害了很多人,并令许多人前赴后继、执迷不悟,在这个方面股市确有与赌场相似之处。视股市如赌场却还在里面掺和的人本身就是赌徒,小赌怡情倒也罢了,想通过赌博取得财务成功无异于缘木求鱼。
最初开户是在华夏证券东四十条营业部,当时常见负责人之一是范勇宏(后来华夏基金的总经理),还有忙碌的著名股评家赵笑云,那里还有起初寂寂无名日后却名满江湖的人——姓王名亚伟。
当年入市并不是个好时机,1993年春天上证指数达到1500点,相隔12年之后的2005年上证指数是998点,还跌了三分之一;相隔19年之后的2012年春天也不过2200点。当时整个社会都在摸索中前进,大家实际上都不明白股票到底为何涨跌,于是各种今天看来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理论活跃于媒体及市井,有兴趣翻阅1996年之前的证券类杂志,会发现当年的振振有词今日看来多是妄言与臆断。
股市在1993年春天达到1500点之后,次年悲惨地跌至300点,这是个近乎浑浑噩噩的阶段。1993~1995这个阶段我也像现在很多人一样处于“玩一玩”的阶段,没有多少钱,跌了固然不高兴,但不至于跳楼;涨了兴奋一下,也解决不了问题。
像很多年轻人一样我通过认真工作积累着日后被称为本金的资本,同时继续如饥似渴于各种可能得到的关于投资的书籍文字。在互联网尚未出现的日子中,文字信息的获取成本比今天高很多,去新华书店看书,常是舍不得买的,为了省下存自行车的2分钱存车费,需要将车停在远远不要钱的地方,再折回书店,好在那时已经开架售书了。即便去图书馆,基本上也是站着看书,舍不得从书架走回座位的时间,这也渐渐养成了飞速阅读的习惯。
这种黑暗中的摸索直到1995年,有关巴菲特的文字首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,如同黑屋中忽然射进一道灿烂的日光,又如茫茫暗夜中的航船发现了指路的明灯。这本书就是后来的《巴菲特的道路》(又译为《股王之道》),他的诸如“买股票就是买企业”、“好企业好价格”等投资理念现在听来尽人皆知,但当时简直是天外来音,闻所未闻。时至今日,关于巴菲特的书籍占据着我书架达百余本之多,中英文皆有。对于巴菲特的景仰之情在多年之后融入我写的《巴菲特,生日快乐!》一文中。
乘着来自巴菲特投资思想的灵光,1996年初倾尽所有播种于股市,在给友人的信中写到:“在春节休市前几乎将所有的资金都投入了,看来收获季节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”。其后的两年采取“买入并持有”的方式,仅仅持有两只股票,分别是长虹和兴化,取得约十倍的回报,奠定了后来的财务基础,同期指数大约上升了两倍。这段经历当时以《关于股票投资的通讯》系列分期发表于《金融时报》上,以至于时隔十余年后,还有人因此寻找到我。在1996年初时,静态数据显示,即便股价不涨,长虹的派息率也能达到10%,当时的一年存款利率为10.98%。之后的20个月长虹股价涨了十几倍,再之后我决定去美国读书,可以说我是用长虹的“奖学金”读了美国的mba。
如何在远隔重洋、没有互联网信息、没有网上交易的年代,决胜万里之外,这是个从未有过的挑战。
(三)危机之后的两年40倍
1997年《中国经营报》将我的专访照片恰巧与一篇报道巴菲特的照片刊登在同一版面,兴奋之余地简略翻译一下,寄了一份给遥远的美国奥马哈。不久收到他办公室寄来的感谢信,也令我生发出“有朝一日能亲见巴菲特一面”的愿望。
在人地两疏的异国他乡重拾英文应付托福、gmat,直至圣地亚哥大学(universityofsandiego)商学院读mba,已是巨大的挑战,而生活也需要代价,那时的美元汇率是1:10,我相信很多可能成为伟大投资家的种子,被扼杀在人生早期的生活成本重压之下。唯一的财务来源就是已有的资本以及由投资产生的或有收益,美国市场还有待熟悉,主要的投资仍然在国内。
当时亚洲金融风暴已愈演愈烈,市场上无数财富随风而逝,忍至次年又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。总之打击连着打击,就像一个溺水者,每当想喘息一下就被再灌进一口浑水。这是一段没日没夜、焦虑不已,只许成功、不许失败的日子。
危机自是有危有机的,在1998年给国内友人的信中就提到:“以现在的价格买万科b,即便其股价不涨,分红也有20%的收益”。但当时没有网上交易,b股甚至没有电话交易,派人天天去营业部下单,市场极其萧条,有时接连下单数日竟然没有交易,因为成交量为零。
互联网当时中文信息非常有限,为了取得国内资本市场的信息,我在洛杉矶的华文书店花高价订阅了海运而来《上海证券报》,每月取一次,而且时间是滞后三个月。这对于天天盯盘的“炒”股者恐怕是难以置信,大家通常都认为股票市场瞬息万变、机会稍纵即逝,但我的确是凭着过期的报纸,在远离祖国的三年时间里,取得了a股投资翻番的业绩,投资对象有东大阿派、同方等。
2001年秋季在a股市场遭遇欺诈,遭到较为严重打击。同时发现很多香港h股价格远低于a股,于是清空a股转战海外,这也是我们港股投资的开始。我在2001年秋天给投资人的信中总结:“这是我自1996年以来,第一次看淡(a股)后市。”没想到此举使我们幸运地避开了2001~2005年的a股大熊市。移师香港后,买了一系列具有高派息的股票,其中包括后来被巴菲特相中的中石油,当时每股一港元多,仅派息就有10%的回报,令人觉得股价涨不涨已无所谓。
顺便提一下,在2007年秋天我们重演了一次2001年秋的a股大撤退,同样由于认为a股高估,同一股票的价格在国际市场上远低于a股市场,我给投资人写了一篇名为《为了再见的告别》的投资信件,于是在2007年9月前后全部清空a股,移师海外。但这次没有6年前那么幸运,虽然避开了a股大溃败,但却赶上了席卷全球的2008年金融危机。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所有市场都垮掉的情况,以往,例如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美国没事、2001年美国科技股崩盘中国没事、2003年中国sars横行时美国没事等,2008年是所有市场皆崩溃,其强度仅有1929年那次经济危机可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。相较于巴菲特老师格雷厄姆在1929年遭受严重打击之后,用了七年时间才复原,我们在2009年一年时间即夺回所有损失,已是幸运之至。
2001年美国遭受“9.11”袭击,喧嚣已久的科技股泡沫也开始无可阻挡的大崩溃,如同天上掉下的利刃,令所有敢于中途接手的人鲜血淋漓,一年的时间许多公司跌得面目全非,缩水90%以上。搭上末班车的中国网络股新浪、搜狐、网易也没逃脱厄运,新浪从55美元跌到1美元,网易更是惨跌至0.60美元,依稀印象当时的首富丁磊身价从70亿元跌至0.3亿元。换位想一想,如果自己的身价性命在下跌99%之后,再下跌一半,怎不让人骨折心惊、形销骨立?这时一些有胆识的人开始出击,其中最为著名的是段永平,在受到巴菲特投资理念的灵光之后,全力以赴投资网易并最终收益超百倍,奠定了其一生中最为伟�...